陈鸿蒙道:“既然不放心,为何不送她下山?”
洛海宁道:“我不想再作践自己。”
陈鸿蒙道:“也可以悄悄的护送。”
洛海宁道:“这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,是我真的不想再作践自己。这些年里,我对她付出了足够的心血与感情,到头来,得到的不过是不满和抱怨。”
陈鸿蒙一笑,道:“你将她当做了亲妹妹,或是女儿,对吧?”
洛海宁道:“当然!”
陈鸿蒙道:“但她毕竟不是你的亲妹妹,也不是你的女儿。”
洛海宁道:“我现在才明白,不是亲生的,终究是不一样的。”
陈鸿蒙道:“其实你也有问题的。”
洛海宁微微激动起来,道:“我有问题?我有什么问题?我为她做主的所有一切,都是想要保护好她。我总不能明知道她是错的,且是重大的前程错误,我还要由着她吧?这也是错?”
陈鸿蒙语音柔和,道:“你不要激动,我不是说你错。我只是想告诉你,真正的母亲看到孩子犯错误,是不会因此而放弃她,从而与她断绝关系的。”
洛海宁身子一震,道:“难道还是我错了?”
陈鸿蒙道:“我不是说你错了,而是说你的认知有一些问题。不是亲生的,的确是不一样的。如果你在收养小云之后,始终明白,她并不是你亲生的,也许,你们的问题会少很多。你养育了她,且呕心沥血,所以你对她有很多的疼爱和期许。当那些期许落空时,你就会非常愤怒,难过。”
洛海宁的脸色顿时就有些苍白,道:“我并不期盼她能报答我什么。”
陈鸿蒙道:“报答并不是说要物质上的,更多的可能是精神上的。”
洛海宁再次愤怒:“就算是父母养育子女,也不希望子女是不孝顺的白眼狼吧?”
陈鸿蒙道:“这就是问题所在,父母养育子女,天经地义。子女孝顺父母,也是地义天经。可惜,你不是小云的父母,你养育她,就是天大的恩情。她也知道自己得到了本不该得到的,于是心里就会觉得这恩情越重,负担越重。你管束她越多,她会越发觉得沉重。这跟欠债一样,欠一点点的钱,你会记得债主的情,时时刻刻想要还掉。欠大笔的钱,还不起的钱,你会希望债主死掉,永远不要再见到这个债主。”
“这就是她恨我的理由?”洛海宁如遭重击。
陈鸿蒙道:“我的世界里有句古话,叫做施恩莫望报,望报莫施恩。什么时候,当你看到小云能够很平静,那你就算是做到了这一点。”
洛海宁沉默了下去。
许久之后,她说道:“你讲的很有道理,我记下了。”随后,眼中出现一丝焦灼:“但一切的前提还是得她活着,不知道她现在?”
陈鸿蒙道:“她很好,你放心吧,我照看着她呢。”
洛海宁长松一口气,道:“那就好!”
实际上,她来找陈鸿蒙,就是希望陈鸿蒙能够照看一下洛云的。
之后,洛海宁便又关心起陈鸿蒙的身体。陈鸿蒙笑道:“我没事!”
洛海宁道:“可不要强撑?”
陈鸿蒙淡淡一笑,道:“目前这个世界,的确还没人有本是能够让我受重伤。”
洛海宁道:“那就好!”接着又感歉意:“自我们相识以来,一直都是我在给你惹麻烦,尤其是这次……”
陈鸿蒙道:“别这样说,一切都是只分我乐意和不乐意。这些都是我乐意的……尤其是小云的事情,我之前就不希望因为我而影响你们姐妹的感情。因为从她来的时候,我就大约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。”
洛海宁感到不解,道:“那你为什么不早说?”
陈鸿蒙道:“一来,我想尝尝玦元素的毒。二来,我当时也拿不出什么确切的证据。胡乱就指出你妹妹有问题,你会信吗?”
洛海宁顿时苦笑,道:“我的确不会信,甚至还会和你翻脸。”随后又不解:“为什么想要尝玦元素的毒?”
陈鸿蒙咳嗽起来。
他拿出手帕捂住了嘴。
咳嗽完后,脸上也起了一丝殷红。
他这才说道:“这是我应得的报应!”
洛海宁立刻就知道了他的言外之意,忍不住长叹一口气。
随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,便嘱咐他多休息,然后转身离去。
洛海宁走后没多久,谢灵均又跑了过来。
他也是关心陈鸿蒙。
陈鸿蒙笑笑说道:“我没事,好的很!”
谢灵均还是不放心,担心他是强撑。
陈鸿蒙起身下床,拍拍谢灵均的肩膀,道:“臭小子,少担心我。这个世界,还没人能够让我太过费神应付呢。”
谢灵均一怔,随后一想也是。接着,他想起什么,由衷感慨:“师父,我觉得您身上有一种精神是非常值得我学习的。”
陈鸿蒙一笑,道:“哦,是吗?什么精神?”
谢灵均道:“宽宏大度,您的胸襟,比大海还要广阔。就说圣主这帮人,屡次冒犯您,您都没有为难他们。事实上,只要您想,他们绝计是活不成的。”
陈鸿蒙随意坐在了谢灵均身边,道:“傻孩子,你错了,我并没有你想象的胸襟广阔。这一点,你也不用佩服 我。你之所以觉得我胸襟广阔,是因为你我所站的高度不同。我宽恕那些人,是因为他们并没有真正的触怒我,就像是一个家财万贯的人,只要他足够聪明,那就不会因为损失一些小钱而动怒。”
“这些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,是寻常的,谁都能做到的事情。”陈鸿蒙叹息一声,道:“真正难能可贵的是,知世故,而不世故。经历黑暗,却依然心向光明。随波逐流,乃是亿亿万万普通人的本能,也是其普通的根源所在。”
谢灵均身子一震,然后又忍不住道:“师父,您,肯定不是那随波逐流之人。您若不是非常人,焉有这通天的修为与本事呢?”
陈鸿蒙道:“我的确不是随波逐流之人,但我最后还是走上了歧途。”
谢灵均道:“歧途?什么歧途?”